原创一洗闲愁十五年底线思维
据
中国新闻网9月11日报道,近期大连市公安机关对在养犬重点管理区内违规饲养烈性犬、大型犬行为实施有奖举报。有网友对相关规定提出质疑:中华田园犬为何属禁养犬?对此,大连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养犬管理大队民警姜丹回应称:许多人把外面流浪的小串串土狗当成了中华田园犬,中华田园犬与小串串狗主要区别在体型上,中华田园犬体高一般在55厘米以上。小串串狗可以办证带回家养,而中华田园犬属于烈性犬,不能在重点管理区饲养。
关于能不能饲养田园犬,社会争议一直不小。本文为观网网友“一洗闲愁十五年”所作,讲述了作者与田园犬方嘴的故事:
上
我对田园犬没意见,而且还希望有科研单位对我国独有特有犬种、传统犬种进行深入细致研究、繁育和保护。但在城市里养田园犬确实存在问题。关键在于田园犬护家意识特强,如果是群体的话甚至会有护村意识。由强意识导致强行为,那就是咬人、伤人。
要是常下乡的老兄一般都有被田园犬狂吠,甚至是威胁的经历。我遇到过不止一次。
跟田园犬对峙,一般站住不动,不跟它们对眼神就行了,丫们就会自己退,它退了你就自如行动即可。但还是不要跟狗子对眼,昂首挺胸只管走你的,你越气壮,狗子越不咬。要是狗再凶点,就蹲下摸鞋尖,家伙们一般也就怂了退了。
但有一次,我下乡调研就遇到了完全不怂的猛狗。
那是一条大*狗,白胸口,脑门有个白星,很壮实,比别的田园犬明显大一圈,身后跟着另外三条狗。我和同事刚进村,狗子们就从百把米外飞奔而来,把我们两个“面生蛮子”堵在了村口。四条狗形成一个半包围,把我俩困在垓心。一边疯狂吠叫,一边一步步逼过来。叫声相当冲动刺激,感觉就是下一秒丫们就要扑上来撕咬了。
我们这时候还很冷静,把以前对付狗的办法都用了一遍。开始就不动不看,可是我不动,狗在动,大狗带着仨狗还是一步步往前蹭。蹲下摸鞋尖,刚有往下蹲的动作,那头孽畜就往前蹿了半步,似乎就要奔着脖子来了。吓得我俩立即站直。总之,不管我们什么动作,狗子们最多往后略闪就又要扑过来。
我们毕竟也是老田野了,把背包取下来,抓到手里准备抵挡。然后慢慢往后退,退到路边,因为那里有石头,背后也没有后顾之忧。好不容易挪到石头跟前,立即捡起来就狠狠砸过去。原想着只要砸着了带头这只,狗子们就会哀嚎着跑了。然而不,带头这孽畜身法利落,实为江湖罕见,躲得那叫一个兔起鹘落。石头扔过去,狗家一退步,一偏身,闪过石头,转眼又逼近过来。
几番折腾,狗嘴就快到我们小腿了,我和同事汗都下来(其实当时我想到自己还没结婚,眼泪都快下来了)。然而秉持着被狗咬也不能叫的基本原则(这也是个田野经验,被狗咬了不要大声叫,更不要哭喊,你越叫丫就越兴奋,唔,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),我们紧咬牙关,才没有发出猛男绝叫。
就在此险境,救星终于来了。一个老头骑着辆电三轮远远飞奔而来,一边加大马力开三轮,一边大声喊叫。四条狗听得人声,这才悻悻然地后退了一步,但依然没有解除包围,还是狺狺不已。老头暴土扬烟地冲到我们面前,托地跳将下来,抄起车斗里的扫帚,冲着带头大狗就抽过去。
也作怪,刚才凶得都天也似的狗子,这会竟然顺风倒,抿耳敛爪,匍匐在地,任由老汉抽了几下,怒喝了几声。老汉这一番动作,四条狗子才算老实了。随后老汉过来跟我们握手、道歉、安慰,我们俩犹如鹿撞的小心肝才稍稍平复。然而还是两股战战,手颤嘴瓢,满脸红涨,很有想落下两点猛男泪的意思。但还得强自镇定,装得言笑如常,各种场面话该讲还得讲“没事没事……这种事儿我们常遇到……没关系没关系……我们也不怕狗”云云。
老汉是村长,本来在村口等我们的,等了一会儿人没到,想起点工作,就先去一户人家说事儿。就在这当口我们到了,狗子也发现我们了,然后发生了人狗冲突的尴尬场面。他在人家刚说了两句,就听得村口狗叫不善,心说不好,跳上人家院里的电三轮就直奔村口而来,这才算救了我们俩的小命。
见面完毕,往村里走的路上,破狗们知道是客人了,这会儿换了神态。三条跟班狗绕前绕后,摇尾巴颠屁股,直往我俩腿上蹭。那只带头狗不怎么来勾搭我们,自顾自昂首挺胸在前头跑,稍微能看出对我们不抱敌意的行为就是尾巴尖轻轻摇晃,偶尔回头瞟我们一眼,很有气派和风度,一副原谅了我们俩,云淡风轻、气定神闲的样子。当时我心里把这破狗各代祖宗都骂了,已经上溯到了旧石器时代。
后来跟村长聊起这狗。村长告诉我们这狗叫“方嘴”。我们观察了一下,确实丫的嘴筒子是方的,不像那三只跟班狗是尖嘴。
该狗户籍不在本村。它出生在本村,但小时候就被隔壁村的村民领养了。但由于它能力出众,精力旺盛,只管自己户籍所在地的治安工作不过瘾,于是把娘家的治安也管起来了。每天巡逻完自己村,就跑三四公里来巡逻娘家村。于是今天刚好碰到了我们。
中
后来在调研中,在和老乡的闲聊中,我们逐渐知道方嘴是本区域狗霸。为什么称霸不称王呢?因为它不稀罕当王,只爱当霸。它名气很大,笼罩周边十里村寨,动物界中的SUPERSTAR。附近村民大都认识它,知道它的事迹,基本上它就是当地的乡村传说之一。所以我也听了不少方嘴故事,也亲眼见识过它的一些行为做派、处事作风。
话说方嘴是一只“独胎狗”,也就是它狗娘费劲儿怀了四个月孕,最后却只生了它一只崽儿。这种狗又叫“吃全奶的”,意思就是它狗娘的所有奶水都被丫一个包圆了。那还能长得不好?狗崽时期胖得眼都睁不开。所以它丫从小就比同龄狗大一圈,壮一膀。但在当地有个讲究,说是独胎狗不吉祥,所以主人不喜欢。邻村人过来串门看到想要,也就爽快地礼送出门了。
方嘴成年后,并没有走上温良恭俭让的正确狗生道路。而是凭借强悍体魄在江湖上飘荡,最终失足成了HEIE狗霸。这个狗霸可不只是在它巡逻的这俩村称霸。而是附近十里地的村寨,四里八乡的土著狗王都被它上门逐一收拾了。没错,是单枪匹马打上门去收拾人家村里的头狗。大获全胜之后就在那村子呆两天,祸祸人家村里的良家狗,多万恶!有一两年,周边村寨里下的狗崽不少都是它的种。
正当方嘴如同亚历山大一般征服一切可知可见的领土时,危机出现了。由于它长得太好,所做所为又有点招恨。人的心态很奇怪,本来狗事狗了,狗的地缘战略争霸以及霸道总裁般的生活作风问题跟人无关。然而看着别村猛狗把本村狗子打得灰头土脸,缩脖夹尾,躺在地上直翻肚皮。可恨该狗居然还占据了本村狗后宫,留下一堆狗崽子,可丫就摇摇尾巴走了。本村公狗之愤懑,之吞声忍泪,之锥心刺血可想而知。人就有点不忿,似乎自己作为人的尊严、地位以及本村公共形象也都被一条狗侵占和践踏了。
不忿就要手痒,于是附近各村有不少无赖流氓二流子都打它的主意。有一次方嘴终于中了埋伏,钢丝套都套到脖子上了,不知它怎么大显神威,居然挣脱出来,拖着钢丝套奔回了家,脖子上勒出一圈血印,皮肉都勒烂了,一条前腿也受了伤。主人也心疼也后怕,谆谆教导方嘴不准再去快意江湖,不准再去别村欺男霸女(方嘴听教训的方式很有意思,我见过一次,后文再表)。
从此以后,它也反省了自己的失误(也可能是打架和风流对它而言都没大意思了),进行了战略收缩,基本就守着自己两个村子,只在交配季节偶尔失踪两天。即便如此,别村的狗也是绝不敢来它地头生事的,本村狗更是当它泰山北斗,大气都不敢喘。所以,它的生活安定而无聊,无敌是多么寂寞。
方嘴的日常很有规律,上午七点到九点巡视本村,随后前往娘家村进行日常检查。那三条跟班狗中,有一条也是它主人养的,跟它形影不离,算是它贴身副官。另外两条是娘家村的亲戚,也是它狗娘后来生的小狗,算是它随从马弁。每天上午九点半左右,四条狗在村口聚齐,然后开始例行工作。我们相遇那天,就差不多是那个时间,碰到了枪口上,于是发生了不愉快的、令人遗憾的外交事件。
我们去调研的那会,乡村里也有宠物狗了。每当方嘴在街上遇到这种小狗,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屑和威压。小狗要有主人带着,它就斜睨那软蛋狗一眼,然后抬头挺胸,目不斜视,带着跟班用傲慢的小碎步颠颠跑走。要是没有主人带着,它就当路一横,把小狗子截住。也不吠,也不咬,就是四蹄叉开,定定地居高临下盯那小狗,跟班狗们就绕着小狗前后打转、闻嗅。方嘴盯一会,低头用鼻子嗅嗅小狗,打个喷鼻,拔腿就走。小狗可怜啊,被方嘴的威压吓得气都透不过来,四肢僵硬,眼光呆滞,外带还有跟班狗在前后骚扰,简直已经完全无法自处。要是狗会哭,我觉得小狗们应该是吓得泪流满面了。
方嘴很能干,对两个村子的人很高傲但也有礼貌,从不伤害两个村子的家禽家畜。不仅不伤害,还主动维护其安全。譬如:天擦黑时谁家有个贪玩不回圈的傻鸡蠢鸭子,它见着了,过去低吼一声,吓得该家禽急急奔回自家窝里,小声嘀咕抗议。要是遇到特别蠢迷了路的家禽,它就先跟着,发现那蠢物实在找不到地方。就大步上前,一口叼起半边翅膀,半拖半赶地带回自己家,往院里一扔,吠两声,它主人就得去广播室用大喇叭招呼失主来认领。久而久之,村里谁家走丢个鸡鸭,第一时间都到它家里询问。
由于方嘴突出的工作业绩和体现出来的高度职业素养,所以夜里主人也不锁它,让它自由行动,打更巡夜。这就造就了方嘴治安工作生涯中,最大的、颇有点传奇意味的成就。
据说某天夜里,方嘴在自己本村呆着,小偷进了它娘家村。娘家村的狗子可能听到小偷活动,有几只吠了一会,但不知是小偷技术高明还是村中狗子怂包,反正随后就没了动静。然而方嘴却在一两公里外从那段狗吠里听出了毛病,撒丫子飞奔到娘家村(两个村之间走路三四公里,直线距离应该有一公里多两公里这样子,没详细量过)。进村先去检查旧主人家,发现平安无事,就拼命刨旧主人家门,直到把人折腾起来为止。听到里边人起来了,掉转头几下蹿到村中心狂吠。各家狗子听到方嘴来了,有了主心骨,纷纷响应,村里吠成一片。
村里人家家惊醒,知道不对,都把狗放出来,男人们抄着锄把出来搜索。小偷本来已经翻进一家院里,撬开锁进了房子,忽听外边动静不对,而那家人也惊醒了,惊惶之下再翻墙出来想跑,已经来不及。刚贴墙跑了几步,一只眼尖狗子一眼觑个正着,一声高吠,方嘴立即带着全村狗子集团突进、分路包抄,狗声汹汹卷地而来,惊心动魄。小偷吓蒙了,往村外玩命飞奔,这都没用,人还能跑得过狗吗?跑了一段,发现不是个事儿,在慌乱驱使下,昏头胀脑一头扎进路边一个鸭子塘里,意图躲避。那能躲得了吗?全村狗子把塘子围了个严实。狗群莫名兴奋,情绪高昂,呲牙狂吠,要是当时有人一声令下,活撕了小子也不是不可能。小贼插翅难逃,又惊又怕(对,作为曾经也被以方嘴为首的地方HEIE势力恐吓过的我,能局部理解他的感受),在污水中欲哭无泪,一头浮萍,一身鸭屎,最终束手就擒。
贼逮着了,大家才明白为什么村里狗子叫几声就不叫了,这个货是本村亲戚,常来常往的,狗子们可能也都认识他,所以没有拔高警惕性。该贼人*输急眼了,因为这个有利因素,才来吃窝边草,却遇到了能从两公里外听出狗吠异样,前来铁手无情冷血追命的方嘴,倒霉啊!(关于认人这一点,田园犬似乎有种天然才能,后面再表)
过了两天,事情传开,方嘴本村主人才知道它居然半夜奔袭,去娘家村拿贼了。娘家村被盗那家还专门来道了谢,送了方嘴两个鸡架。
方嘴不光能逮贼,打猎逮活物也不算个事儿。有个耗子、田鼠什么的,它都不耐烦看,那三条尖嘴狗就给办了。它要打的是野物。据它主人说,方嘴打过的野物有*鼠狼、兔子、蛇……一次它逮了一条一米五左右的大蛇,回村就拖着满村跑。全村狗子兴奋坏了,都追着跑,小孩们看到狗兴奋也兴奋起来,撵着狗跑。这支由方嘴带头,后边紧跟狗和熊孩子混编的队伍,村前蹿到村后,村后蹿到村前,跟某单位举行了一次迎啥啥健身跑似的。后来方嘴玩腻走了,其他狗子又玩半天,蛇还剩了半条。不知最终哪条猥琐狗把半条血赤呼啦的蛇给扔到了村团支部门口,把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年轻女支书吓得花容失色,大骂“砍头的方嘴”。得,方嘴算是为其他狗子背了锅。方嘴最大的狩猎战绩是叼回过一只“土狗子”,方言叫这名儿,根据老乡描述,以我贫乏的动物学知识,我猜可能是貉吧,难道是獾?
以上是我对方嘴生平事迹的道听途说,真正与方嘴打交道,是我们驻村调研开始以后。
ps:昨天偶然回忆了一点乡村所见,没想到得到各位观友的喜爱。有点懵,农村嗑这么好唠的吗?我去过的农村虽然不少,但都只是蜻蜓点水,调研嘛,能呆多久呢。所以所知不多,所见有限。既然大家爱看,我就厚着脸皮再写点。
另外有不少兄台提醒下乡带棍。我们那次调研,开始带着棍呢,去了两个村发现当地狗不算厉害,普通的对付方式也就行了。去方嘴那个村,提前联系好了,村长会来村口接我们,想着没事,就把棍扔了,结果出了个现行事故。也是个教训。
但现在再下乡,带棍也没什么用。基本村村通公路,自己开个车或者包个车,直接就到村委会了,都没有和狗子当面硬刚的机会。而且这几年发现农村里宠物狗越来越多,田园犬越来越少,方嘴那种雄健的本土犬很久没见了。这会想想有点不舒服。
所以,我还是期望科研机构能够重视我们本土生物品种资源,不要任由它们被时代风吹雨打去。换个角度想想,现在大火的柴犬、秋田,不就是霓虹田园犬嘛。当然我不懂生物学、动物学,更深层次的事情不明白,只是一点浅薄的主观无知看法,请大佬见谅。
下
书归正传,为什么说我对方嘴感情复杂呢?因为对丫的第一印象是怕。
我平生被动物吓过两次。一次是小学五年级去春游,我们市郊野公园。玩得正开心,内急,大的。80年代末的郊野公园哪有那么多公厕,只能找个背静地方解决。找了一会,发现一棵矮树下不错,背静,青草茸茸不扎屁股,前边还有丛小灌木挡着。于是蹲下开整。
我一边蹲,一边发现我左边一株植物上有一只没见过的、绿莹莹的尖头蚂蚱在缓缓移动(现在想想应该不是蚂蚱,是某种螽斯)。我心想等老子整完就把你逮了。因为怕蚂蚱突然跳走,注意力就一直在它身上。虽然眼角余光感觉正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,但以为是树枝树叶,始终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