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二姐向来心善,我们家之前那只最老的狸花猫——肥波的妈妈,就是二姐收养的流浪猫。后来,二姐家拆迁,她家就在镇上租了房子,并在镇上住了几年。这期间,她又养过几只猫,其中有一只是肥波妈妈生下的猫咪,还有几只是她收养的流浪猫。
在二姐收养的流浪猫中,大橘和小花应该算是最苦命的猫了。
先说小花。
据二姐说,年暑假的一天晚上,她和她小女儿出去买东西,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,看到了小花猫。小花猫喵喵叫,听起来很可怜,似乎被人抛弃了。
二姐两个女儿也喜欢猫,所以,她小女儿看到小花猫后,第一反应就是抱回家。因为那会儿,她家已经没有猫了,之前的狸花猫丢了。
二姐谨慎一些,说这可能是人家养的猫,因为猫咪看起来太小,应该没人会这么狠心丢弃。
母女俩去买了东西,回来后又经过那个垃圾桶,小花猫还在那里,叫声更加凄惨了,似乎很饿。二姐于是决定,把这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咪抱回家去。
小花不大,或者说很小吧。当时的小花有多小呢?二姐说了,巴掌大的袋子,就是放一斤糖的袋子,就能装得下小花。另外,小花眼睛有分泌物,似乎也睁不开了。庆幸的是,小花已经能够勉强能吃东西了。
小花是个姑娘,很瘦弱,眼睛好像还有问题,二姐一直很担心它能不能活下去。好在小花慢慢开始吃食,身体虽然还是很弱小,但总算比刚开始好了。
再说大橘。
几天之后,二姐出门买菜,又看到一只猫,浑身橘色,同样很瘦小。
橘猫肯定是饿了,一直在喵喵叫,来来往往的人很多,没有人注意到橘猫。二姐看了一会儿,没有人来找猫,更没有人把橘猫抱回家,不用想,橘猫也被抛弃了。二姐于心不忍,把橘猫也抱回了家。
于是,从那天开始,二姐家便有了两只猫,小花多了个伴儿,橘猫比小花稍微大一些,又是公猫,因此取名大橘。
小花毕竟是女孩子,温文尔雅,平时很安静;大橘则不一样,这小家伙十分好动,很调皮,用我们那里的话来说,就像是“猴子弹蛋”一样,特别闹腾。
大橘到二姐家才几天,恢复了元气,开始暴露本性。它每天除了吃喝睡,就是瞎溜达,各种玩儿,从电瓶车座椅上的垫子到厨房里的筷子,从院中花草到卧室衣服被子,它都能玩的不亦乐乎。
大橘最有趣的事,就是照镜子找自己。大橘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都想去捕捉,每次顺着镜面找到镜子后面,发现并没有另一只猫咪时,它便一脸懵,看起来可爱极了。
后来我们推测,小花和大橘,应该是刚被妈妈带出来,就被它们的主人丢弃了。
因为农村的猫,生了宝宝以后,出于安全或者说本能吧,会把宝宝藏起来。这期间,猫妈妈独自抚养猫宝宝,一旦被人发现,猫妈妈就会搬家(当然也有少数信任人的猫,被发现后不搬家)。
等到一两个月过去,小猫咪们长大一些,可以吃东西了,猫妈妈就会把小猫咪们带出来。只有这样,小猫咪才能吃一些其他食物,并融入社会。猫妈妈依旧会喂,但是会越来越少。随着小猫咪慢慢长大,猫妈妈会给它们断奶,小猫咪们最终脱离猫妈妈,独立成长。
这两家人应该是觉得猫太多了,所以才把小猫咪丢弃了吧。如果没有人收养,小花和大橘不是饿死,就是被狗咬死,甚至被人打死。
这种情况,说起来,这也是农村猫咪的悲剧之一。
在农村,大家不会给猫做绝育,毕竟以前从没有给猫做绝育的例子,而且做绝育得几百块甚至上千块,是一笔不小的数目,大家也舍不得这个钱。
所以,在农村的话,猫咪很多,但是因为条件差,野猫、恶狗多,猫咪存活率低,某种程度上也能保证平衡,毕竟虽然小猫咪多,但是最终活下来的猫很少。即便能活下来,猫咪寿命也很短,大多数活不到两三年,就死了或者失踪了。
好了,言归正传,继续说大橘和小花。
万物皆有情,我一直觉得,这话用在大橘和小花身上,特别合适。
因为两只可怜的猫咪,自从到了二姐家后,就互相依偎,时刻在一起。它们一起玩耍,一起睡觉,一起吃饭,看到人也会一起迎上去。只是,小花稍微弱一些,每次都比大橘慢一拍,吃东西也是。
我拍过一些大橘和小花的照片,两只猫经常一起睡觉,而且它们常常是交颈而眠(没错,真的是搂着脖子睡觉),甚至干脆就是拥抱在一起,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腻歪。
或许,是不幸的童年和苦难的经历,让它们互相信任,互相信赖,彼此成了对方的依靠吧。
除了感情好之外,还有两点,让我对两只猫印象深刻。
第一是吃东西。
小花吃东西,一向是慢性子,不给的话就自己找着吃。大橘不一样,这家伙就是干饭猫,只要有吃的,就特别有精神。
我记得有一次我去二姐家,正好买了一袋火腿肠,就想逗逗大橘和小花。
大橘和小花在椅子上睡觉呢,我撕开了火腿肠,放在小花鼻子边,她没反应;我又放到大橘嘴边,不到两秒钟,这小家伙还没醒呢,嘴已经张开了,咬住火腿肠就不放。
后面我把火腿肠掰成几小块,放在大橘跟前,大橘左手按住一块,右手按住一块,嘴里吃着一块,边吃边发出“喵呜”的声音,这小家伙就是这么护食。
如果是在平时,大橘吃东西就不这样了。
大概是因为护食,也可能怕别人打扰,大橘每次吃东西的时候,都会叼着食物跑到别处去吃。吃完以后,它会回到原来的地方,继续找食物,或者问别人要食物。如果一直没有食物,大橘便会喵喵叫着索要了。
讲起来也挺可怜,小小年纪就得保护食物,这样才能保证吃饱,而且每一次都是这样。它们的一生,其实就是竞争、斗争的一生——要与环境斗争,与手足竞争,一次失败,可能就活不过明天。
第二是会迎人。
以前,大橘和小花在我二姐家,我去过几次,慢慢和它们混熟了。混熟以后,我发现每次我去,只要喊一声,两只猫便会冲过来,大橘最快,小花在后面。没什么原理,就因为我经常喂它们。
几次喂过后,他们就知道了,只要我这个两脚兽去了,它们就会有好东西吃。所以,听到我的声音,他们就会迎接我。
以后,听到声音就出来迎接我的猫咪,还会有好多,嘻嘻。
直到后来大橘和小花到了我家,它们还是这样。每次我回家,只要喊一声“大橘,小花”,它们听到后,就会奔跑着出来迎接我。
那种感觉,非常好,非常美妙,比吃了糖还开心,语言无法形容。
对了,大橘和小花怎么到我家了呢?这就要说说它们命途多舛的猫生了。
二姐家在镇里也只是租房子,后面她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到县城读书,于是全家搬到了县城。在县城里,她家住6楼,养猫就不方便了,她就把两只猫给我家了。
从那以后,我们家便有了5只猫,分别是小小咪、肥波、小黑、大橘和小花。
起初,三只大猫对这两个陌生朋友也不算友好,时间长了,5只猫才算是和睦相处。但是,吃东西的时候,肥波不生气,小小咪则偶尔会“哈”一下。
那阵子家里收玉米,我白天回家,每次一到家,喊一声大橘和小花,两只猫就会从后屋跑出来迎接我,别提多快乐了。
在我家的那段时间,大橘和小花给我印象深刻的事,就是他们“互相拥抱,胜似恩爱夫妻”。
农村一直有个说法,认为猫是老虎,一山不容二虎,家里养两只猫不好。我们家还好,但也架不住猫太多,何况小小咪和小黑都是母猫,过段时间还不知道会生多少只猫呢,所以我妈一直想把大橘和小花送人。
正好,那年中秋节前一天,我大舅来了,他看到我家猫多,就说想要一只猫,我妈自然愿意,求之不得呢。大舅看大橘比较调皮,很活泼,就说要大橘。
我妈说,大橘和小花一直都在一起,两只猫是一对,不能分开,要不然另一只太孤独了,要不然就都抱走吧。我大舅觉得,一只公猫,一只母猫,倒也好,就答应了。
于是,大橘和小花,再一次来到了陌生人家中。
大舅后来又几次来过我家,吃饭时,他跟我们说了大橘和小花的事。
大橘长大了,比小时候大了一倍也不止。它还是很调皮,依旧很贪吃,每次饿了都要到人脚下转悠,吃饭的时候就站起来,两只手扒在桌子边沿。看到大舅夹菜了,它就伸手,恨不得把大舅筷子上的菜扒拉到嘴里吃。
小花也长大了,大舅说起小花时,总要伸出手比划一下,形容小花之大。他两只手中间的距离,足有五六十厘米长,实在有些离大谱。我妈每次都说他吹牛,然后我们就在旁边说,“哎呀,大舅肯定是把小花的尾巴也算进去了”。
我妈后来去过大舅家,小花还认得她。
我大舅家住在马路边,出门就是十字路口,大橘天性爱玩,导致了后来的悲剧。去年过年前,大舅来我家吃饭,我们问起两只猫咪情况,大舅叹了一口气,说:橘猫丢了,后来才发现,它被车轧死了,唉,这猫真好啊,捉老鼠厉害,谁摸都行,太可惜了。
大舅还说,他的邻居看中了大橘,想把大橘抱回家养着呢,没机会了。
那时候我在想,倘若大橘没死,再次被送到别人家,会作何感想呢
小花也略带悲剧,它怀了宝宝,但是第一胎三只小猫咪都没能活,不知道什么原因,也许是初为猫母,没有经验导致流产了吧。
都说人生不易,其实喵生也不易啊,两只小猫咪换了三次家,还一死一流产,真可谓是命途多舛了。现在,我翻着相册,偶尔还会怀念大橘和小花,在它们身上,我看到一种光,一种向上的光,它们命运波折,但每次都活得很积极,很快乐,它们愿意接受陌生人,愿意与人友好相处。
也许,是它们涉世未深,又遇到了好心人;又或许,是它们自幼被抛弃,渴望温暖,想要有一个家,所以总是愿意去相信人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