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房。
门口的鞋架上放了一只破损脱线的小熊玩偶。
玩偶的肚子上贴了一张寄快递的纸条。
腿下压了一封露出半截的信，跟一颗糖果。
信纸上的图案明显是自己手绘的，就是一家三口中的大人没有五官，挺渗人的。
麻利地接单打单，把信放进快递袋时。
我在信背面发现三行稚嫩的字。
又是规则？
疑惑之余，我敲门打电话想让寄件人出来确认快递单。
无人回应，我按常规处方法，拍照，从后台发给寄件人后，离开。
电梯停在1楼怎么也不动。
反正不高，我直接拉开防火门从楼梯下楼。
身后的门关上的瞬间，一阵风吹过。
我打了一个寒颤，拢了拢衣领下楼。
下了三十多个台阶，我猛地停下脚步。
普通层高的楼房。
一层这么多台阶？
我下意识回头，发现自己还停留在第一阶？
2
怎么可能？
我视线略过转角处的楼层。
4楼？
我脑海里陡然回忆起保安亭的画报。
头皮一麻。
我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。
门口的画报不是开玩笑？
害怕之余。
我立刻照着画报说的做。
转身低头，闭上眼，手扶着楼梯扶手退步下楼。
当我的手摸到扶手出现拐角的时候，我松了一口气。
突然，一个轻微的喊叫声响起。
「浩浩，大晚上的不要跟妈妈玩捉迷藏，邻居都睡了，快回家睡觉。」
「浩浩，不要玩了，快出来，妈妈认输了。」
我倒抽一口冷气。
心跳加速。
可这个声音却越来越近了。
我猛地睁眼，看到是3楼的门牌号后，我屏着气准备一鼓作气冲下楼。
「你好，你有看到我的孩子吗？是个小男孩...」
幽幽的女声响在耳边。
僵着身子，我战战兢兢往声音的方向看。
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站在我旁边，她的头发很长。
而且，没有脚...
我吓得心脏似乎都停跳，一阵几乎刺骨的寒意向我袭来！
画报第二条。
我内心的恐惧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！
拼命捂着自己的嘴，生怕自己会惨叫出声，导致发生更离谱的事。
对...
画报上有方法应对。
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害怕，我撇开脸，结结巴巴的说：
「你...你的孩子，浩..浩浩...在....楼下。」
在听到女人向我道谢后，
寒意居然逐渐消散...
3
我要离开这里。
这是什么鬼地方？！
抬腿向前走，却双腿发抖发软，一下子跌坐到地上。
我奋力要站起来。
几次失败后，我用力捶打自己的大腿。
终于让腿不再抖了。
站起来正要拉门离开。
突然……
一道光从防火门的缝隙一闪而过。
我下意识向后退到门边的墙角躲起来。
怎么办！
是谁？
透过缝隙，我看到一个衣服破烂，身上有棕褐色脏污的外卖小哥？
他手里的灯一晃一晃，闪得看不清脸。
灯？
我这才注意到，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。
而外面的天也黑了？
才几点，就……
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画报第三条。
又又又又又遇到不是人的东西了？
我暗骂自己倒霉，心提得老高，生怕被外卖小哥发现我。
可缝隙的光一直没有消失，似乎朝防火门过来了。
我捂住自己的嘴，大气都不敢喘，全力保持沉默，生怕有一点动静让感应灯亮起来被发现。
同时，我抓紧了墙角的扫帚。
幸运的是，外卖小哥好像只是从防火门这里路过。
就听到他嘴里嘀咕了一句孩子，紧接着就没有了声音。
等了好几分钟，观察到外面都没有动静后，我这才浑身冷汗地滑坐在地上。
小心翼翼地拉开防火门。
我决定还是搭电梯比较靠谱。
回去后我一定要申请换个小区。
这个小区有大问题。
心中一边嘀咕，脚步一点不敢放慢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，我下意识往走廊的窗外看了一眼。
紧接着就看到对面的楼顶有个人影没有任何犹豫，张开双臂，一跃而下。
我吓懵了。
急切地高喊一声：「不要。」
可人已经砰地落地。
我白着脸，迅速掏出手机报警。
「喂！景湖小区有人跳楼了！你们快来！」
可电话那头没有人声，只有吱吱吱吱的电流声。
我着急地暗骂了一句通信公司都是吃屎的。
一边挂断电话重拔，一边再次拉开防火门往楼下冲。
当我奋力冲出一楼的防火门时，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小区门口保安亭的画报。
第四条。
我骤然停住脚步，全身鸡皮疙瘩冒出，冷汗直流。
4
与此同时，一楼单元门口，走出一个人影。
他手里泛着细微的亮光。
有刀！
本以为是怪东西，我提着扫把一时有些怒火上来了。
「哎！你要干什么！」
正当我准备砸他的时候，他大喊了一声。
这声中气十足的大喊，让我看清了他的脸。
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，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剪刀。
另外一只手里，还有个挎包，穿的很潮，就是有些凌乱。
他身上的酒味很重。
解释了一番我才知道，他是这里的住户，在旁边的理发店上班。
「误会误会，我还以为有小偷，不好意思。」
我赶紧找了个借口。
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。
我忙问他，刚刚有没有人看到有人跳楼。
他沉默了，盯着我。
那眼神让人有些发毛。
他走出门口，指了一栋楼，问我是不是看到在那儿跳的。
我抬头看了一眼，回答说是。
紧接着，他又问我，刚刚是不是在楼里遇到怪事了。
嘶....
他怎么知道？！
我心头一震，把刚刚遇到过的事情全部告诉他。
他听完叹了口气，带了一丝可怜的眼神看向我。
「那你估计走不出去这个小区了。」
通过他的后来的解释，我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我刚刚见到的外卖员是个人贩子。
他通过送外卖来踩点，抱走了这个小区里的一个孩子，那孩子叫浩浩。
被抱走的时候，就在楼下玩。
后来浩浩被找到的时候，人已经没了，浩浩妈紧接着就疯了。
彻夜彻夜在楼道里找孩子，再后来，就跳楼了。
听说那抱孩子的外卖员已经被枪毙了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一直都会留在这楼里。
这件事前不久闹得很大，所以很多住户就逐渐搬走了，这楼里没剩几户。
而物业为了不让这栋楼成荒楼，只能降租金，把原本浩浩妈住的4楼改成了5楼。
要不是租金便宜一大截，早就没人住了。
他说，我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。
但之前见到这些怪事的人，全部都没有走出这个小区。
被人发现的时候要么死了要么疯了。
听完，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刚刚女人跳楼的那个楼栋。
所以刚刚我在窗户看到的那个，就是浩浩妈....
跟在楼道里问我有没有看到孩子的，是同一个人。
几乎是一瞬间，我的汗毛根根倒竖。
我刚刚见到的，竟然全都是死人！
「幸好你没有回过头看她，要不然那摔成肉泥的样子，估计得吓死你！」
「你想出去的话，你看哪儿有纸皮，捡一些。」
「拿着纸皮去找一个在小区里收废品的阿姨，她会告诉你怎么做。」
他打了个哈欠，似乎一点都不害怕。
我问他为什么不害怕，也不搬走。
他拿起了手里的剪刀，戴上了帽子。
「剃头匠不怕小鬼。一线城市市中心小区房才五百块租金，傻子才搬。」
说完好像很得意，吹着口哨慢慢上楼。
但我看着他背影，没有太多的感激，只是觉得四肢冰凉。
我记起了那封我在楼上拿到的信。
我把它拿了出来。
信背面的第二行字很刺眼。
我该相信谁？
我静静站在原地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
抬头看向来时的小区门口，我有点想不管不顾的离开。
但，接连发生的怪事，又让我不敢拿生命去赌。
思虑再三，我决定去找那个收废品的阿姨。
且不论真假，她是目前唯一的线索。
纸皮不难找，楼梯间到处都有。
「皮皮，你在哪里？」
「皮皮，我们要回家了，妈妈找不到我们该担心了。」
「皮皮...」
我正抖着纸皮上风干的狗屎时，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声音。
转过头，我看到了一个小男孩，正在绿化丛里拿着手电筒像是在翻找着什么。
他的声音有些空灵。
我的心一紧。
这不能就是那个叫浩浩的孩子吧...
「叔叔，你有看到我的狗吗？是一只小金毛，两个月大。」
我转个身的功夫，他就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看清他的脸后，给我吓得后退了一步。
他没有瞳孔。
他显得拘谨又着急，跟我比划着小狗的大小。
我记起了信背面的内容。看着这个长得乖巧的小男孩，虽害怕，但又于心不忍。
我蹲了下来：「你叫什么？」
「我叫浩浩。叔叔，你有看到我的狗吗？」
「浩浩...叔叔帮你找，可以吗？」
「那太好了。」
浩浩很开心，找狗的时候，不断跟我说着那只小金毛的习性。
例如喜欢吃什么，喜欢玩什么，什么时候该上厕所。
他说，那是他最好的朋友，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。
他说，他很喜欢它，要跟它好一辈子。
我本来以为，真能找到狗。
但我只找到了一具尸体，一具已经腐烂到发臭的小狗尸体。
它身上，还有被刀砍伤的痕迹。
它是流血流死的，头朝着南门，前足往前伸。
它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。
这一刻，我的眼角有些发酸。
浩浩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，就在楼下跟它玩吗？
「叔叔，找到了吗？」
浩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看着小狗尸体，我捏紧了拳头又松开。
我从未有任何一刻这么恨过人贩子。
「浩浩。」
我走出了绿化丛，用身体挡住，招手让他过来。
我蹲了下来，摸了摸他的脑袋：「我刚刚见到小狗了。」
他很惊喜，连忙左看右看：「在哪儿？」
「小狗跟我说，它要回家一段时间，它要我转告你，你要好好吃饭。按时上学。」
「要听妈妈的话，不要捣乱，等它回来。」
「它说，希望你一定要记得它，不要忘了它。」
我轻声说着。
浩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，伸手在我眼角抹了抹。
「好！我一定会记得它的！」
这一刻，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，逐渐浮现了清明的瞳孔。
诡异的感觉瞬间消失。
就跟正常孩子一模一样。
我从兜里拿出那颗跟信放在一起的糖，递给他。
「这个给你，回家吧，太晚了，妈妈该着急了。」
我的话音刚落，便听到了单元楼门口，传来了一阵呼喊的声音。
「浩浩，你在哪里？不要再玩了。」
是浩浩妈。
「谢谢叔叔，那我给你一根火腿肠，皮皮跟我都很爱吃的，可好吃了。」
没等我拒绝，浩浩就已经从兜里塞给我了一根火腿肠。
然后他朝着单元楼门口应了一声，对我挥了挥手，跑了过去。
我拿着火腿，站起身。
视线中，浩浩妈抱紧了浩浩，随后拉着他的手，朝我鞠了一躬。
她们缓缓上了楼。
我看了眼火腿肠，上面竟是也有一行字。
收废品的阿姨是我在小区中央的儿童游乐区找到的。
见到她的时候，她正穿着一件破棉袄，背对着我在翻垃圾桶。
她的脚边放了很多瓶瓶罐罐跟纸皮。
这个地方有一些能照亮四周的树灯，这让我心安不少。?
「阿姨，这个给你。」
我把手里的纸皮放在地上，一抬头，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。
她脸上的皱纹几乎皱在了一起，法令纹极深。
而且，她有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。
这一瞬间，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，后退了几步。
她佝偻着矮小的身子，但高大的影子却将我完全包围。
她盯着我，让我有点喘不过气。
「你身上有鬼魂的味道。」
她的声音是嘶哑的，听起来很难受。
我有些怀疑，她是不是人。
她没有一直盯着我，说完话后，去捡地上的纸皮了。
我压住心中的害怕，把来意跟先前的遭遇跟她说了。
见她腿脚不好，我一边说，一边帮她收拾地上的瓶瓶罐罐。
只是她一直没理我。
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，她悠悠的说了两句话。
「去北门的公共厕所吧。」
「厕所里有三个厕位，你只能选择一个。」
「保安会在凌晨三点五十分巡查一次厕所，你要在正确的厕位里，等他带你出去。」
「选对了活，选错了死。」
「去不去由你。」
她轻松的话却像一颗巨石压在了我的心口，让我喘不上气。
我只是一个快递员。
我什么都没做错，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。
「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出去吗？」
阿姨没有回答我的话，但她淡漠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。
我捏紧了拳头，做了几个深呼吸，对阿姨道了声谢后，前往北门。
虽然不公平，但路还是得走。
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走的出去。
06
收废品阿姨的话我不敢信全，但北门我还是要去的。
不过去之前，我要去找一个我觉得相对来说比较权威的人。
保安。
现在才凌晨2点40分，距离收废品阿姨说的时间还有充裕。
我花了几分钟，到了我一开始进来的那个小区门口。
保安室外的灯管依旧亮着清冷的光，映着飞蛾扑棱的身影。
可惜的是，那保安大哥不在，窗户紧闭着。
我握了握拳，看着近在迟尺，一翻便能过去的铁闸门，心里有一股冲动。
一翻过去，我是不是就能离开了？
「别去！回来！翻出去你会死的！」
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将我拉回现实。
甩了甩脑袋才发现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撑着铁闸门，半个身子都即将翻过去了！
而我却浑然不知！
不对劲...
这门肯定有古怪！
我赶忙从铁闸门上下来，一直退到保安室的门口。
刚刚我完全没有意识的行动太古怪了，这让我彻底断了想从这出去的念头。
可刚刚那个喊我的人又是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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