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季戎
大龙厚纸光齿
他,年开始集邮,从年大龙邮票到年所发行邮票已基本齐备,只差小字一元,万寿短距叁角、临时中立高面值等少数邮票。
他,在几十年的集邮路上历经坎坷,收藏的珍贵邮品曾两次被盗,后在朋友的帮助下重起炉灶,收集民国的纪念邮票。
他,曾是成都邮票会发起人之一,并长时间主笔成都邮票会会刊——《邮苑》,其文在海内外有相当影响力。
年西川寄上海挂号信封
年10月21日,是已故集邮老人叶季戎先生诞辰周年,华西都市报-封面新闻记者在成都百寿路采访了叶季戎的外孙女杨禾、杨丹,曾侄孙叶中亮以及四川省集邮界多位集邮家,还原了“邮痴”叶季戎的集邮往事。
叶季戎是我国早期著名的集邮家,也是四川早期邮会邮刊发起人之一、邮学家。早在20世纪40年代,叶季戎就闻名于中外邮坛。
三分银四周漏齿
颠沛流离中时时念邮事
叶季戎出身名门,深受家庭熏陶及成都早期集邮家二兄长叶仲甫的影响,他自小对古玩和邮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年起开始正式集邮,主要收集国邮早、中期票,个人珍藏的重要邮品包括大龙厚纸光齿、毛齿全及三分银四周漏齿;万寿香烟纸样票及小黑样票;日本蟠龙母模样票等。他还积极参加新光、甲戌、成都、金竹、重庆、首都、无锡等地的邮票会,与邮友进行集邮的切磋交流。
每收获一枚邮票,叶季戎均大喜过望,寻找邮票来源成了当务之急。年6月,他看到上海英商惠罗公司的卖品目录(英文)中有邮票出售,就汇款前去购买一袋枚的袋票和一本英国出品的定位贴票册。正当叶季戎盼望着集邮收获之际,一场战争打破了他和全国民众生活的宁静。
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后,叶季戎怀着救国的热忱,参加了国民**第二十三*潘文华部,叶季戎在司令部任译电员,不久随*部出川开赴抗战前线,这年他刚二十岁。
虽然*队生活紧张,但叶季戎仍念念不忘集邮爱好,随身带着集邮册,一直尽可能寻找部队驻地的邮社,想购买新的邮票。部队出发后第一站到达重庆,在那里住了十天。叶季戎收到家中转寄来在上海订购的邮票和邮册。当时,他看到邮册内有一小包小长方块纸,不知有何用,就丢弃了。后来才知道是专门用来贴邮票的胶水纸,他只得到商店买了一瓶胶水来贴邮票。在重庆时,叶季戎想找邮票店,但四处打听无人知晓,只得作罢。
离开重庆,他所在的部队乘船沿长江到达汉口,又乘火车赴郑州,在郑州住了十多天。叶季戎后来回忆说,“那时根本不知有甲戌票会,更不知邮会就在郑州,无缘与一些名集邮家相识。”随后,部队开赴南京。这时的南京处于临战状态,大街上商店均关门停业,街道旁堆积了沙包掩体。
叶季戎所在部队又在芜湖住了三天,他抽空在街上一个书店里打听当地有没有邮票社。店主告诉他梧桐巷有一家大同邮票社,并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。叶季戎照着图找到了那处地址,只见门上还挂着“大同邮票社”的小铜牌。上前敲了很长时间的门,里面才出来一位老妇人开门。问她邮票社主人在否?她说,“因为战火临近,上个月店家就搬到乡下躲避去了。”叶季戎只得败兴而归。
大同邮票会年9月在安徽芜湖成立,原属于大同邮票社,年8月独立。主持人是谢慎修,抗日战争前,有会员约人,创办过会刊《邮话月刊》(后改名《邮话》),国内一些集邮家都是大同邮票会会员。叶季戎又一次因战火与这些邮坛良师无缘相见。
紧接着部队开到汉口后,呆了几个月。叶季戎在二十三*驻汉口办事处电台供职,闲时心里还想着找邮票商社的事。无奈战乱期间,百业凋敝,他虽多方寻觅探访仍毫无结果。年2月,因祖父生病来电,叶季戎获准返回成都。
五个多月的部队生活,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,短暂的*中集邮经历,也没有取得什么收获。对叶季戎来说,生长在优裕家庭环境中的青年步入*旅,总算外出见了一些世面,开始体验了人生的艰难。
叶季戎和四川集邮史编写组合影(年)。
失却身外物拾获邮友情
叶季戎凭借自身的不懈努力和邮坛泰斗陈复祥先生的大力相助,其国邮收藏之宏富令人叹为观止。国邮正票中除红印花小1元和临时中立等极少数顶尖珍邮外,基本全部齐备,而且还有大量珍罕的变体票和样票,真可谓“珍品林立,洋洋大观”。
然而天有不测风云,到了上世纪50年代,由于意外变故和其它种种原因,叶季戎不得不忍痛陆续出让了所有的邮票,其中还包括所有的珍邮,全部的书刊资料也毁于一旦。对于一个视集邮为生命的人来说,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。
古往今来有数不清的集邮名家,都是在遭遇类似情况后从此一蹶不振,销声匿迹的,但叶季戎挺过来了。从年又开始恢复集邮,由于客观条件所限,无法再继续收集中国古代珍邮,叶季戎就从JT票开始,一套一套进行收集。
到年初,叶季戎终于集齐了全部的JT票和小型(全)张。然而,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次残酷的玩笑,年4月的某一天,他外出参加集邮聚会时,被小偷再次偷走了全部收藏,包括全部的JT票和小型(全)张。
叶季戎曾在与友人的书信中说起此事,“一次是年住仁厚街时,被遇盗窃只失去了一些衣物和一些小零星用品,就有全部印章,所值无多,报案未破。第二次是年,即袁静渊先生编后记所述,这次是白天,我进城参加邮友每周在大发市场的茶座沙龙,这次是专偷邮票而来,窃贼胆大包天,踢破房门入室,全部邮票和少数(七百多元)现金,洗劫一空,衣物完全不要”。
自从叶季戎被盗窃案的消息传出之后,各地旧友纷纷来信来电劝慰,都说应以身体为重,不必为此身外之物而烦恼。“物有聚有散,只要‘曾经拥有’也可自慰了”。部分急人之急的热心旧友,更是给他寄来了不少邮品,以此来安慰、鼓励叶季戎。
众邮友雪中送炭,温暖了老人的心。叶季戎感念朋友的恩情,将邮品悉数记录了下来,“上海徐星瑛兄闻讯后,首先寄来年新邮四方连(生肖到桂花)和部分邮资明信片;继则成都刘道宜兄馈赠年新邮全部(含型张)及四川风光邮资片等;汉口姚秋农兄寄赠国币廿元港大东版空钮八分六方连、永宁加盖港大东版空钮改一百元十方连、纽约版绿八分改国币廿元老派漏“0”版式变体横双连等……”
虽然当时的叶季戎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,但他在朋友的帮助下,又再次重起炉灶,开始专门收集民国的纪念邮票。那个时候,叶季戎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只有元,加上一些稿费,收入也不超过元,除去必要的生活费以外,所剩无几。叶季戎还是省吃俭用,一点一滴地存钱,一套一套地收集。
值得欣慰的是,叶季戎最终将这部邮集转给了他的外孙女婿,也是他的唯一传人。
叶季戎是年2月25日辞世的,但他在年12月8日还在与友人的信件中讨论关于购买民国纪念封的问题,真的是名符其实的生命不息,集邮不止。
日本蟠龙母模样票
意在笔先行邮海话沧桑
叶季戎的外孙女杨禾曾回忆道,“无论时世如何动荡,外公始终抱有一颗对邮票痴爱的心。他在抗日战争前就爱上了邮票,到年间,他倾注全部心血主编了《邮苑》,使其成为当时中国极有影响力的邮刊之一,是当今邮票研究及其珍贵的资料。改革开放后,虽然外公已年过古稀,但他对邮票的热爱一如既往。每天,早上4-5点起床就开始写东西,每周也会到邮票市场和老朋友们会面,交流集邮的各种心得。”
从杨禾的回忆中我们可以看出,叶季戎为《邮苑》开办付诸了极大的努力。年抗日战争胜利后,成都邮票会会刊《邮苑》主编因离开成都辞去编务,邮友一致推荐叶季戎担任主编。于是,叶季戎从年1月起开始担任主编,直至终刊,坚持一人审、编、校、发,编了4卷27期,占总数35期的七成以上。
叶季戎的邮集是一流的,他主编《邮苑》也是出色的,在当年集邮人士中得到一致好评。叶季戎还积极向各地集邮名家约稿,得到了陈复祥、徐慕邢、宋陶醉、钟笑炉及几位四川集邮家的响应。
由于变故,叶季戎曾经离开过邮坛一段时间,上世纪80年代开始重涉邮坛,并陆续发表邮文。一方面,应成都市邮*局邮电志编辑室之邀,座谈并提供成都集邮史资料。另一方面,应新加坡菜市邮会约稿。之后,年已古稀的叶老焕发青春,十多年间陆续写出了数百篇邮文,涉及到邮坛史料、华邮研究、邮人邮事等诸方面,刊在《集邮》、《集邮博览》《集邮报》《天津集邮》《上海集邮》《贵州集邮》以及《收藏》等报刊。海外则刊于新加坡《菜市会刊》《邮展特刊》《狮城邮苑》、中国香港《冠艺邮讯》、中国台湾《邮史研究》等邮刊上,其中仅《蜀都邮苑》发稿约50篇,10万余字。
叶季戎发表的文章和参与四川集邮史的编写,留下了许多重要珍贵的资料,为四川省集邮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。《蜀都邮苑》的执行副主编徐玉林回忆说,“我经常向叶老约稿,他也一直笔耕不辍。叶老的记性特别好,《四川集邮史》《成都集邮史》中,解放前的很大一部分关于集邮史的内容,都是由叶老亲自撰写。”
年,台湾海峡两岸邮史研究会出版了他的邮文汇编《邮海话沧桑》,这本书汇集了叶季戎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近十年的邮文约60篇15万字,编者又把这些邮文分成“旧藏絮语”“邮识轻谈”“邮人邮会”“综合论述”四部分。
叶季戎所作文章的题材多据自己所闻所见,意在笔先。在这些邮文中,叶老充分展现了高超的文辞素养与丰富的邮识,将几十年前的邮人邮事娓娓道来,就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一样。
他在文章中追踪珍邮佳品,注重考据来龙去脉以及各种与邮品有关的细枝末节,但并未发表很多议论,而是让事实说话。不仅如此,叶季戎在文章中注入了自己的思想情感,对昔日邮友的赞赏与怀念,对邮坛各种轶事趣闻会心的微笑,跃然纸上,无不显现着内极思情,外周物理的道德价值观。叶季戎生前撰写的上百篇文章是中国集邮史上的宝贵财富。
《邮海话沧桑》一书的主编、台湾集邮名家袁静渊先生在此书编后记中写道:“叶老文辞素养与丰富的邮识,加上难能的记忆力,是编者早就敬仰与钦佩的。”叶老在年开始恢复集邮写作时已是70高龄了,中断集邮几十年,不仅藏品全无,书籍资料全毁,而所述内容又都是大约40-50年前的集邮往事,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。然而叶老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顽强的毅力先后写作了近百篇的邮文。
台湾集邮家何辉庆先生为本书作序给予了极高的评价,特别强调指出叶老对中国中期邮票的研究有独到之处:“民国成立以后的中期邮票,收集不易,尤其是对日抗战到年这段时期,更觉困难重重……收集者常有无资料可供参考之苦!”“四川成都集邮前辈叶季戎老先生……对一般邮人感觉困难的中期票,有独到的研究。的确,叶老先生对中期票版式、变异、流传之理解,是当今少有人能及的,因为这些认知是他当年实实在在从每一枚邮票中摸索,和友人相互切磋研究,亲身体验的结果,而非人云亦云的常识”。
封面新闻见习记者陈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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